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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色的丰碑(二)—信念,在艰难中闪耀

浏览人数: | 录入时间:2003-12-18 | 文章作者:茶人 | 来源:羊岩茶网
1972年8月3日是个平常的日子,但对老朱来说却不平常。因为就在这一天,他被乡里派上山,作为管山员向羊岩报了到,从此开始了他这辈子的“羊岩情结”生涯。

同样让他难忘的是,当夜他住在那间拉满牛粪又四面漏雨的破路廊里的情景。半夜的那一场大雨,把他浇成了落汤鸡,只好光着身在稻草堆里度过了那一晚。

这间破路廊,就是老朱最初的家。他板车架当床,茅草当垫,石头当枕,一住就是一年多。

站在羊岩山上鸟瞰,山下的村庄在朵朵白云的缝隙问依稀可辨。然而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,因为山高、风大、雾重、日夜温差大等原因,曾经是荒凉一片。

那时的羊岩山,其实是一座“癞头山”,除了乱石就是茅草和荆棘,只有几棵侏儒似的松树还透着几分生气。目睹眼前这一荒凉的景象,老朱萌发了彻底改造它的念头,他接着走出了两步“棋”:

一步是把老伴金仲秋和年仅6岁的儿子带上山,使自己在山上更安心;另一步是搞试验,看看山上究竟种什么最适宜。

他用镐头在猪头丘的地方刨出了3亩地,试着种起了桑树、桃树和药材。由于山高、风大、雾重、日夜温差大的缘故,都没有什么结果。但老朱没有灰心,接着又播下了从邻村要来的几斤茶籽。出乎他意料的是,几个月一过,这些茶籽全冒出了嫩绿绿的芽。茶苗在老朱细心的侍弄下长势良好,这使他欣喜不已,急忙忙向当时的河溪公社党委作了汇报。于是,一幅“开发羊岩山、建设大茶园”的战幕随即揭开。

在千名上山垦荒的民工中,老朱挑选了30名身强力壮的后生组成先锋队,每天带领他们开山辟地。早晨顶着星光出门,晚上踏着月光回场。

劳动是艰苦的,比劳动更艰苦的是填不饱肚皮。这就是当时所碰到的一个很现实也很严峻的问题。公社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,决定奖励每人每天1公斤番薯,可这样的承诺要到年终才能兑现。而眼前怎么过呢?每天大量的体能消耗,不是勒紧裤腰带就能解决的。老朱一边自己出面到邻村借钱借粮食,一边发动大家利用开垦出来的荒地,种番薯,种萝卜。这些番薯、萝卜成了当时的主粮,盐汤、酱油则是当时的主菜。

在那样的一个年代里,当然不仅仅是吃不饱,还有穿不暖。寒冬腊月,没有袜子,只能光着两脚;没有手套,只能赤着两手。老朱和大家一样,脚上手上冻裂了一道道口子,鲜血淋淋,镐柄上有血痕,草鞋上有血迹,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见不着完整的。那时,老朱身上御寒的衣服是一件长度只够肚脐眼的棉袄,而山上最低气温却要达到零下十几度。晚上,地铺下垫上茅草,被子上盖上蓑衣,勉强能过夜。白天,则要到地里去,靠劳动来取暖,这也是大家总结出来的对付寒冷的唯一办法。就这样,在长达6年之久的垦荒岁月里,没有因为天气太冷而停过一天工。因为谁都知道,停工就等于挨冻。

1978年临近年关时,雪下得足有半米深。老朱见此情景,用一条蓝围裙把腰部扎紧,这是他每天出工前的习惯,主要是怕肚皮松着干不动活。老朱扛起镐头、铁锨第一个走出门,大家踩着老朱的脚印,扒开积雪,挥起铁镐,干得热火朝天。厚厚的积雪,被他们高涨的劳动热情融化了。一个个老北风呼呼的天气,一个个屋檐下冰条挂得跟天罗一样长的冬季,就这样被老朱他们顶过来了。

山上的夏天也同样很难熬。热辣辣的日头在背脊上烤着,掉了一层皮,又换一层皮。到了晚上,蚊子好像都集中到这里开会似的,特别地多。开始,靠燃起野蒿驱赶,但不久,附近的野蒿几乎被采光了,也就顾不得什么蚊子不蚊子了。老朱说自己后来不怕蚊子,也打从那时候练出来的。

面对如此的艰难困苦,好在只有一人退却,老朱没有挽留他。就在那人下山回家的当天晚上,老朱把大家召集到一起,开了个短会。他说:  “山上的日子是蛮苦,但创业就要吃苦。不吃苦就建不成茶园,不吃苦就办不成茶场。大家都很年轻,年轻的时候吃点苦不算苦。我是放牛娃出身,从小就苦惯了,这点苦也就算不了什么。希望大家都拿出点山里人的硬骨头精神,和我一起干下去!”寥寥几句朴素的话语,鼓起了大家的信心,坚定了大家的信念。

在每个人的眼里,老朱就像一面旗帜,只要这面旗帜飘着,他们就不会逃跑,就不会躺下。

茶场员工们谁也不知道,此时老朱的背部约有一个巴掌般大的面积淤着血。医生说,这是长期弯腰劳作所造成的。可又没钱抓药。老伴只得天天晚上给他按摩,一按摩就是一个多钟头。就这样常常还很疼,老朱自己只好用拳头,顶在疼痛的部位睡觉。这样的觉当然睡不踏实。有一天早晨,他的老伴看见老朱的眼睛有点肿胀,知道他昨晚又没睡好,因此,当老朱扛起镐头要出门时,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襟:“今天你就歇一天吧!”老朱说:“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我,我能歇得下?!”

老朱不但没有因为病痛而歇过一天,而且样样走在前头。1977年的冬季开挖排水沟,这是一项必须站在水里才能操作的作业。老朱第一个卷起裤脚,脱掉草鞋,跳了进去。双脚浸在冰冷的水里,像踩在针尖上一样,刺骨地疼痛。渐渐地,这种疼痛转为麻木,是失去知觉的那种麻木。但老朱没皱眉头,大家也没皱眉头。只是收工的时候,两脚冻得跟红萝卜似的。这样的活,持续了两个多月才干完。

这就是不怕饿、不怕冷、不怕蚊虫叮咬的老朱和他的场员们。他们之所以不怕,全是因为信念的支撑!

经过多年的苦战,终于筑起了600亩茶园。但同时让老朱犯愁的是,到哪儿弄钱买茶籽呢?那时候村里集体经济几乎是空白,公社里也拿不出多少钱来。老朱思来忖去,想出了“养牛卖钱买茶种”的土办法。他凑了点钱,从市场上买来了十几头廉价的小牛犊,放在山上饲养。每天出工带根绳,收工背捆草。一年后,他卖了其中的几头,用这些钱到外地买回了几千斤的优质茶籽。

茶园有了规模,却没钱盖茶厂。老朱又带领大家做砖瓦,烧砖窑,既当泥水匠,又当木匠。最早的15间大瓦房,就是自己动手盖起来的。

没钱造公路,运输就靠肩挑背驮。那时连接山上山下的有一条三四公里长的羊肠小道,当地人都称这道山岭为“眼泪岭”。所谓“眼泪岭”,指的是这岭太高太陡太难走,会让人流眼泪。但老朱和他的场员们在这道岭上上下下那么多趟,从没有流过一次眼泪。一袋袋的化肥、水泥,趁着有月光的夜晚挑上来;一根根电线杆、一台台制茶机,虽然笨重,但也舍不得花一个铜板让别人代搬。就是那只重达1500公斤的大油桶,也是通过自己的肩膀从这条小路上搬上来的。为了把它运上山,老朱组织了一支由16人组成的突击队。天未放亮就出门,每人兜里装着一包用塑料袋裹着的冷饭团。到了山下,单是捆缚上杠就用了1个多小时。老朱扛在最前头,大家合着他的脚步,“嗨唷、嗨唷”地向上攀登着。他们五步一歇,十步一停,艰难得就像蚂蚁啃骨头那样。饿了,嚼几口冷饭;渴了,掬几捧泉水。傍晚时分,16双脚板终于踏上了这道“眼泪岭”2700道石级的最后一道石级。平时1个半小时能够走到的山路,他们用了足足10个钟头。每人身上的衣服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,全被汗水湿透了。

几番的寒来暑往,几番的血浸汗泡,茶场的茶树终于绿成片了,楼房站成排了,公路通上山了,第一锅的绿茶也炒出来了……虽然老朱额头的皱纹也深了,但他看到眼前所发生的一切,也禁不住开心地笑了。

是信念,给了他们战胜一切艰难困苦的办法!

是信念,给了他们自强不息的勇气!

是信念,给了他们改天换地的力量!

从前山村,到三村部、眼泪岭、百步瞬、半山姚、田达头、风坑口,再到羊岩,十多里的山路。一块块的砖头,一粒粒的砂石,一包包的化肥,还有上吨重的茶机,都是从这条小路搬上山的。